渠江文学第期李小华姐姐是菜农

点击上方蓝字 　　去菜市场买菜，我会专挑本地农民自己种的时令蔬菜买。菜农大多是五六十岁的老大姐或者六七十岁的老大爷,他们算账一般都很慢，算好后会问一句买菜的人：“是不是这么多钱？”当你买了菜，他们没有零钱补给你时，就会抓一大把菜给你，说：“这个不用称，反正是自己种的，多点没有关系。”一脸的诚实与温和，一脸的慷慨与大方。卖到最后的是最不好卖的菜，因为大家都认为是别人挑剩下的。每当这时，菜农就会降价处理掉所有的菜，好早点收摊回家。

　　我经常买到的就是菜农处理的菜，买回家后吃一些扔一些。爱人常常批评我：“你就是爱去上那些当，贪图便宜，实则遭贵价钱。”其实，我不是为了贪图便宜，而是想帮他们解决难题，好让他们早点回家。每当看到他们期待买主的眼神，我就会想起我姐姐种菜的辛苦和卖菜的不易。

　　姐姐是我们家的老大。她生于灾荒年，因为先天的营养不足，导致姐姐身材矮小。

　　在姐姐该读书的年龄，姐姐在家带弟弟妹妹，姐姐没有上过学，但她很聪明。我们家离学校很近，姐姐在家经常听见学校的学生大声背诵乘法口诀，听着听着，姐姐也学会了。

　　姐姐长大后嫁到离县城只有四五公里远的一个深沟里。沟脚的土壤肥沃，粮食产量高，蔬菜尤其长得好。姐姐家除了种粮食外主要种蔬菜，把卖菜作为家里的主要经济来源。

　　在没修村村通水泥公路之前，姐姐进城都是走小路，而且要爬很长的陡梯子石板路。姐姐个子矮，挑着满满的菜篮爬不上去。姐夫是大劳动力，要留在坡上干活，不能让他去街上耽搁时间。天不亮，姐姐就打着手电筒为姐夫照亮，让姐夫把菜挑到崖上去，然后再返回家去坡上干活。剩下的路要平缓一些，就由姐姐一个人挑到街上去卖。姐姐天不亮就出发，为的是找个好地盘搁菜篮。去晚了，地盘就没有了。在市场外面卖，会遇到城管，让人胆战心惊。姐姐到了市场后，会拿出一张薄膜铺在地上，再把菜从菜篮里拣出来整齐地摆在薄膜上，方便买菜的人挑选。但如果遇上那天市场上的季节菜比较多，供大于求，菜就不好卖。摆放在地上的菜时间长了，风一吹，菜叶子就焉了，颜色就不新鲜了。天黑之前姐姐巴不得把菜处理掉回家，可偏偏没有人愿意买剩下的菜。想送人，城里没有什么亲戚。扔垃圾桶吧，姐姐可舍不得，因为每一株菜都凝聚了她的心血和汗水。姐姐只好独自挑着剩下的菜打着手电筒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回家的小路上。小路两旁，一边是崖，一边是坎，晚上黑黢黢的，让人心生恐惧。

　　姐姐和姐夫一年到头都很忙。每一季，姐姐家都要种很多不同种类的蔬菜，每一种蔬菜又要在不同的时间段分三批种，这样才能保证一年四季都有菜卖。姐姐栽菜都是施农家肥，她说用化肥瘦地，用了一年第二年都得继续用下去，否则菜叶子是黄的；再说人吃了淋化肥的菜对身体不好。姐姐家菜栽得多，就需要大量的农家肥，因此姐姐每年都会喂四头大肥猪。大猪小猪同时喂，上半年杀两头，下半年杀两头，这样才能保证一年四季都有足够的猪粪淋菜。喂猪需要大量粮食，因此姐姐家还得种很多庄稼，他们开垦一些荒地，再把人家出去打工撂荒的田地借来栽粮食。我每次去姐姐家，看到姐姐都忙得不亦乐乎。要么是脱下外衣丢在地边的石头上，挽起裤脚，撸起袖子，捞起锄头使劲地挖地；要么是担着一担猪粪摇摇晃晃地走向菜地；要么是砍一些树枝或者竹子拖到地上去给丝瓜、苦瓜、冬瓜、豇豆、四季豆搭架；要么是背着背篼在地上摘已经长成的菜；要么是在忙着煮饭喂猪，脚盆里用水泡着一大盆换下来的衣服没时间洗……尽管姐姐辛苦劳累，没有得到一刻的休息，但她看着满屋堆放的蔬菜，心里就有满足感。姐姐总是挑最好的菜送给我，把最差的菜留给自家吃，其余的精心打理，去掉黄叶和有虫眼的老叶子，用井水清洗干净，再装进菜篮摆放整齐。姐姐一边装菜一边说：“摆放菜也是一个技术活，乱七八糟，菜篮满了菜却摆放得很少，去一趟城里不划算。”

　　每年的除夕，就是姐姐和姐夫最忙碌的时候，趁过年买菜的人多，姐姐比平时多卖两担菜。姐夫挑一担去街上后，立即回家又挑一担菜去街上，来回跑三趟。在大家都热热闹闹、开开心心吃团年饭时，姐姐还在街上冷冷地守着她的菜篮，不时把冻僵的手放在嘴边哈一口热气。她说一年到头就数除夕那天的菜价格贵，她舍不得耽搁。

　　姐姐卖菜守一大天才挣一百两元，背后却付出太多的时间、力气和汗水！但姐姐对生活、对命运、对父母、对家人从来就没有丝毫的抱怨。她精心地喂养她的蔬菜，就像喂养她的儿女，看着它们一天天地长大、长高，然后幸福地“出嫁”。每当姐姐卖完所有的菜，就像完成了人生中的一件大事，心里充满幸福和喜悦。

　　简单的日子重复过，重复的日子快乐过，一晃姐姐六十多岁了。因为长年累月超负荷的担粪担菜，造成膝盖下的滑膜损伤，姐姐的腿不能干活了；又因为姐姐一年四季在外面卖菜，接受风吹雨淋，手脚的风湿病很严重。但姐姐还是力所能及地干一些轻巧的活，没有一天闲下来。

　　“厚道之人，必有后福。”勤劳淳朴的姐姐有一双孝顺听话的儿女，儿女都住进了县城。姐姐和姐夫住在乡下，儿女时常开车回去看望他们，对姐姐的生活与身体都非常关心。姐姐喂了十多只鸡，姐夫种点庄稼和蔬菜自己吃，姐姐对现在的生活挺满意。

　　姐姐有好几年没有卖菜了。但一走进菜市场，我就会想起姐姐卖菜的那些艰辛时光！

　　作者简介：笔名开欣，邻水县小学语文教师，广安市作家协会会员，四川省散文学会会员。年开始写作，年开始投稿报刊。有近一百篇散文发表于报刊杂志和